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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岛、及川)左右逢源·4(1 / 3)

从牛岛若利车上下来,津村光代在电梯间撞见了醉醺醺的及川彻,一个人,身体歪着抱着手臂靠在电梯角落,闭着眼睛假寐,脸很红,一身的酒气。车钥匙挂在他裤子口袋上,不知道是谁送他回来的,也不知道从哪条路回来,当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从谁的车上下来。她应该心虚的,但出乎意料的什么感觉也没有,可能是习惯了,她高中的时候就这样,狼心狗肺。

及川彻高中的时候知道她和他约会的同时还见过别的男生,前男友牛岛若利是其中一个,也是他最介意的一个,过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她怎么说来着,快想不起来了,大概是‘我想这么做’。没几个人乐意当那个在两性关系被玩弄的蠢货,两边都心知肚明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没和及川彻撒谎,他问她就承认,青春期的时候她对性看法很古怪,既不觉得是忌讳,也不觉得是什么荣誉奖章,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快乐,她想要这种简单的快乐,于是就这么做了,至于社会层面的评价对她而言什么也不是,及川彻的指责只是快乐的一个小小的副作用。他会感到被羞辱,她觉得这也很正常,毕竟社会默认的规矩是男人可以享受两性关系竞争的快乐,女人不行。

但及川彻哭了,这是她看见他第二次哭,还是一样有种可怜兮兮的蠢。他自己说本来只是想过来痛骂一顿,但是听见她的回答,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津村光代说他并不是白痴,对感情认真的人怎么会是白痴呢。

蠢的另有其人罢了。

及川彻把眼泪一抹,把他们做过的事情一件件扒拉出来,企图从里面找出她玩弄他的证据,他们第一次约会是去电影院看《萤火之森》,银消失的时候及川彻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牵住了她的手,仿佛她也是那个如果靠得太近就会消失的妖怪。他说那时候她应该甩开他的手。然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说,我不想那么干。

他问为什么。

津村光代说不知道。

他实在是个在家庭关系里得到过爱的教育的小孩,知道痛要喊,知道伤心要哭,知道自己要什么就直接说,知道自己喜欢,就要在当时承认。她和他有来往的那段时间,最喜欢听他用兴奋的声音大方承认自己的感情,包括他对排球的和对生活的。他有个健康而规律的生活作息,有明确而坚定的目标,把自己的人生安排得很清楚,迷茫和挣扎都只是之间的一段经历,最终他会走回去自己该走的路,一条没有下坡的路。在光代看来,他是个心智健全的好人。

还是个让她有点羡慕的人。

津村光代的爷爷是个曾经颇负盛名的书法家,最出名的除了作品就是他刚愎自负的脾气。在这位将自己的成就铸为行使‘说一不二’特权的金牌的大家长带领下,津村家的家风以严苛着称,从这家走出来的每一个人都要成为体面的,被社会认可的人才,不可败坏津村家的脸面。出生在这个家庭的光代是个幸运又不幸的人,幸运在她年幼的时候展示出了自己稍强于普通人的习字天赋,被爷爷带在身边教导,扬言要将她打造为下一个书法大师,重振他此时已不再荣耀的事业。不幸在她太早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这块料,她的所谓才能只是被捧起来的纸屑,在年龄的蒙骗下才会闪现出类似金子的光辉,禁不起任何风吹。

她不会成为书法家,不想成为书法家——这句话她不能说,不论是家里还是外面,也没有资格说。奉献在家庭里是一种昂贵的道德成本,她的母亲奉献了青春和健康,于是孩子要听话,否则便是对生养奉献的不敬。她的父亲奉献了金钱和时间,于是孩子要孝顺,否则便是对教育的不恭。至于爷爷,他的奉献更加昂贵,所剩无几的寿命,从未对其他孩子有过的期待,事业的延续,还有他在行业的尊严。如果她未来的成就令他失望,那将是罪大恶极。

但很不幸,她苦练了十八年的书法,最快乐的一次可能是拿笔在及川彻后背作画。

噢,还有她用那支笔写下曾经属于自己的文字的时候。

不过那是更久以前的事情。

对这个问题有点固执的及川彻和她当时在教学楼天台上吹了两个小时的冷风,冷到她以为最后他要抱着自己从这里跳下去殉情。很可惜的是,他没这么做,他只是抱着她问,喜欢他难道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吗?

她喜欢他吗?不好说,因为她跟他做爱的同时还会和别人做,从普世价值观来看,这一般称之为见异思迁,水性杨花,还有自甘堕落,很少人会用喜欢这么正面的字眼来形容他和她的这种关系。

于是她反问:“这很重要吗?”

“重要,因为我不觉得我是一厢情愿。”

“是不是没什么所谓吧,我还是和别人上床了。”

光代记得他当时抱她很用力,以至于现在只要他们拥抱时太用力——她走过去拍醒他,睁开眼睛,看出来醉得有些迷蒙,也没意识到在电梯里,看清楚是她就要凑过来亲她。两只手臂像把打开的锁,一下就把她锁了起来,用力地像是要把她放进自己的身体里——她总是会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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